“飞雪连天射白鹿,笑书神侠倚碧鸳”,想必金庸迷们对于这句话一定不陌生。
毕竟,这句话是由金庸除《越女剑》外的,14部武侠小说首字所组成。
金庸的作品之所以畅销并被多次翻拍,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其作品不仅写了江湖和武侠,更写出了人性。也正因出发点不同,在针对相似桥段的处理上,金庸也赋予个中人物不同的结局。
这当中,《射雕英雄传》中逃过欧阳克欺辱的黄蓉,与《神雕侠侣》里被尹志平(修订后改为“甄志丙”)的小龙女,便充分的体现了这一点。
“她一生爱穿白衣,当真如风拂玉树,雪裹琼苞,兼之生性清冷,实当得起‘冷浸溶溶月’的形容。”
无论是《神雕侠侣》的原著粉还是影视粉,在看到小龙女出场的刹那,都会有一种“疑似仙女落凡尘”的震撼。
展开剩余89%做为一个被遗弃于重阳宫前的弃婴,小龙女无疑是幸运的。若不是被捡回了古墓派,这样美好的女子或许早已夭折于襁褓之中。
然而,也正是因为其为古墓派弟子,终年生活在活死人墓当中,才造就了小龙女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,和其与世俗不尽相同的观念。
若不是李莫愁从中作梗,散布谣言称小龙女要比武招亲,若不是孙婆婆见杨过可怜,将其托付于小龙女,小龙女大概会一直生活在自己古井无波的世界里。
然而,如此出尘脱俗的女子太过美好,不仅与观众存在着壁垒,也使得整体剧情脱离了真实感。
于是,小龙女在与杨过练功时,遭了欧阳锋点穴,又被乘虚而入的尹志平玷污了清白。
对于小龙女而言,自己曾许诺过要照顾杨过一生一世,那便是少一刻都不可的。否则也不会在之前因赵志敬侮其与杨过有染,走火入魔误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后,要在死前先杀了杨过。
因此,在小龙女误以为那登徒子是杨过时,第一法想不是杀了他而是嫁与其为妻。只不过,对于杨过而言,这一切太过突兀,因此表现的十分不合小龙女心意,致使其伤心离去。
而后,便是绝情谷、情花毒、十六年之约、杨过断臂,好好的情路愣是坎坷万分。
尽管二人最终求得了圆满、相爱两不疑,真的做到了执手相伴,却也终究因为当年尹志平欺辱小龙女一事,而扎了一根刺在小龙女和读者心中。
仙女怎能落凡尘?但,她偏偏就被尹志平从“天上”以极端手段拉入了凡尘,成了无数读者心中的意难平。
做为金庸另一部畅销小说《射雕英雄传》的女主角,黄蓉也曾经历过与小龙女相似的遭遇。只不过,比起小龙女而言,黄蓉要幸运上太多。
“只见这女子方当韶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,肌肤胜雪,容色绝丽,不可逼视。”
而黄蓉不仅容貌一绝,在性格上更是灵动、真实,不似小龙女般清冷。
也正因如此,黄蓉并不缺乏爱慕者,而欧阳克便是其中一个。
作为“西毒”欧阳锋的私生子,欧阳克的身世、样貌、才学,都算得上是个中翘楚。
就连黄蓉之父“黄老邪”,对于欧阳克也算得上满意,偏偏黄蓉却对其提不起兴趣。
只不过,若不是黄蓉遇到了郭靖,一见倾心爱上了郭靖这个“傻小子”,未见得不会与欧阳克交集密集些许。
当然,鉴于黄蓉与欧阳克十几岁的年龄差距,还有黄蓉做为黄老邪独女,那与生俱来的傲娇和其古灵精怪的性格,二人大概率还是不会修成正果。
但是,流水虽无情,奈何落花却有意。
从后期欧阳克被黄蓉设计压断了双腿,却至死也未曾怨怼黄蓉,可以看出欧阳克对于黄蓉并非只有原始冲动,而是真的有爱慕的成分在其中。
像欧阳克这般曾纵情,引得诸多女人为其争风吃醋的情场浪子,若不是因为那份爱而不得的不甘,也不会兵行险招,想要定身黄蓉强行将其占有。
然而,剧情发展到这里,金庸却安排了洪七公救场,没有让黄蓉遭受欧阳克的欺辱。并且,比起杨过与小龙女悲剧做主调的圆满,郭靖与黄蓉的爱情显然顺遂了太多。
尽管最后郭靖与黄蓉双双战死沙场、以身殉国,但二人的爱情基调,始终是圆满的。双双身死,对于二人而言,便是这最后的圆满。
更何况,没有婚前被欺辱这一点,二人的情感之路上,甚至没有一根真正的刺。
那么,是什么原因让金庸在相似桥段上,却安排了不同的结局呢?
事实上,正是因为小龙女与黄蓉截然相反的遭遇,才更加印证了金庸对于作品中“人性”的把握。
单从人设上来分析,两位女主便大相径庭。
“小龙女虽好,不过言语单调,其闷无比,假使我是男人,我会远远地欣赏她,而不会娶她。”
“像黄蓉,那便很多彩多姿,有解决不了的困难时,她够聪明跟你一块儿去想”。
上述是香港著名作家林燕妮,对于小龙女和黄蓉这两个角色的评价。
说的直白一些,小龙女给人的感觉是完美且疏离,始终存在距离感“只可远观不可亵玩”,不像个真实的人的存在。
而黄蓉却是灵动的、更加“接地气”的存在,她有讨喜的一面,也有令人感到不完美的一面,不会让读者产生太过强烈的距离感和游离感。
也正是因为小龙女初期的“完美”,才促使金庸以极端的方式,将小龙女拉入凡尘,用刺一般的意难平,打破小龙女身上的次元壁,让她成为真实又不失本色的悲剧式爱情女主。
但是,黄蓉却并不需要这种不完美来塑造其角色完整性,因此,黄蓉能够逃过一劫。
而说到人设,两个桥段当中的配角尹志平与欧阳克,可是完全不同的存在。
说起来,尹志平在全真教中的地位并不出类拔萃,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名气,身上并不存在什么特别的闪光点。
在所有人的眼中,小龙女是天上的仙女,而尹志平只是地上平平无奇的凡夫俗子。凡夫俗子鬼迷心窍肖想仙女,是一件并不违背人性的事情。
他没有见过花花世界,没有看过俗世万千,所以初见小龙女便被其所勾心摄魄,将其视为自己心中的“白月光”,永远无法企及的天花板“天花板”。
因此,在看到被点穴的小龙女时,尹志平是无法克制自己动歹心、做歹事的。
尹志平的人设和小龙女的人设冲撞在一处,注定尹志平会犯下这个带个小龙女痛苦,带给自己悔恨的错。
但欧阳克并不是尹志平这样平平无奇的存在,他有颜、有才、有财、有势,他经过见过的,都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。
也就是说,欧阳克的身上时有“配角光环”的。即便他只是个反派配角,却也有要呵护的羽毛在其中。更何况,他的对手是古灵精怪、家世显赫的黄蓉。
相同层次的身份背景,自然会使得欧阳克有所顾虑,一错到底的代价对于欧阳克有些太大了,所以,他才会因为黄蓉的话而心生惶恐,给了洪七公可乘之机。
再者,两部作品的男主角也是完全相反的人设。
郭靖是一个典型的保守型男性,守礼、重信重义、守规矩,他没有杨过那般不屑世俗、放浪形骸的洒脱,自然,也无法像杨过一般,知道爱人被欺侮后不变心意。
并不是说假设黄蓉真的被欧阳克所玷污,郭靖会始乱终弃,而是其心中始终会扎着一根刺,这刺会成为后期剧情的一大阻碍。
但杨过不会,《神雕侠侣》需要这种不完美。小龙女的失贞、杨过的断臂、师徒恋的悖德,这些都是剧情推动的关键。
只有有了这些刺为他们的爱铺垫,才能将杨过与小龙女紧紧的串联在一起,让剧情变得完整且符合人性。
好的作品,是禁得住反复研读、挖细节的。
正所谓:“一千个人的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”,有人觉得金庸对相似桥段的不同处理很巧妙,也有人觉得小龙女太“苦”了。
但,这也正是其作品的魅力所在不是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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